第37章

“老公，我給妳掛了個心內科的號，我這裏手續辦完了，我陪妳去看吧。”妻子用細若蚊蠅的聲音小心翼翼地說道。
“妳……昨晚沒回去？”我的聲音柔和了很多。
妻子有些受寵若驚的擡頭看向我，胡亂的用手捋了捋頭發：“是不是很難看？”
我微笑著搖了搖頭。
“對了，我給爸媽打過電話了，說妳沒什麽事，壹會兒我陪妳回去就行了。夢蕓那邊我替妳請假了，她說妳什麽時候想去上班了再去，我今天也請了壹天假在家陪妳。”
去醫院的心內科重新量了個血壓，從此確認了我高血壓患者的身份，回到家後，就著壹杯溫水吞下了此生第壹粒降壓藥，開始了終生服藥的歷程。
我們是打車回家的，壹路上我的眼神始終飄在窗外，我腦袋裏有太多的疑問來不及消化，我能感覺坐在我身旁的妻子有些欲言又止，但是我實在沒心情聽她說些什麽，特別是車上還有個陌生人在場。
回到家我壹屁股坐倒在沙發上閉目養神，妻子邁著輕柔的腳步走到我的面前。
“老公，我……”
我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妳餓不餓？我給妳做點吃的。”
可是她卻並不如我的願，說完就轉身朝廚房走去，似乎是在逃避。
“心悅。”
妻子聽到我的呼喚停住了腳步，但是卻沒有第壹時間轉身。
“妳……有什麽要主動告訴我的嗎？”
妻子聞言慢慢轉過身，向我走了幾步，在距離我至少兩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我……我對不起妳。”聲音細若蚊蠅。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說吧，我受得了，我不會那麽沒出息再暈壹次的。”
“老公妳別……今天我們不說這個好嗎？妳今天好好休息。”
我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我沒事，反而是妳壹晚沒睡，該休息的是妳，別做什麽了，妳去睡壹會兒吧，等妳休息好了我們再談。”
說完我不等她的回應，站起身徑直走進書房，輕輕帶上了門。
我將書房的多功能沙發靠背盡量放平，整個人躺在上面試圖放空自己，可是事與願違，我剛閉上眼睛，最近幾天發生的事情就像走馬燈壹樣在我腦中不停閃回。
陸大剛來了，這個曾經被我手上掌握的犯罪證據吃得死死的家夥居然還敢以如此挑釁的方式出現在我面前，而且我的妻子，我那曾經受過他侵犯的妻子居然成了他手上用來射向我的子彈，那個拍攝者是誰？慌忙閃避的第四人又是誰？
我的妻子為什麽會和他們組成壹個奇怪的組合，而這個組合的第壹次合作就幾乎要了我半條命，妻子是自願的還是被迫的？現在想來她在醫院面對嶽父時的奇怪表現頗為蹊蹺，我的妻子第壹次讓我覺得如此陌生。
離婚？自從那天晚上之後我們再沒討論過這個問題，但是妻子的種種表現哪裏像是壹個要好好過日子的樣子，曾經讓我們無比自豪的浪漫滿屋在幾天的時間內快速消失不見了，房間的溫度都比之前低了好幾度。
篤篤篤，門外傳來傳來幾聲敲門聲。
“我不餓，妳也休息壹會兒吧。”我用盡量平和的聲音說道。
門外沒有說話，低落的情緒似乎特別費神，在搶救室睡了壹夜的我居然壹閉上眼睛又有些昏昏欲睡，我很想沈沈的睡去，然後壹覺醒來這只是壹場夢，但是越想睡越睡不著，意識始終在清晰與模糊之間徘徊，不知過了多久，輕輕的敲門聲再次傳來，我起身開門。
妻子已經簡單洗漱過了，在醫院的壹夜積累下來的憔悴和疲憊消去了很多，但是臉上的憂愁是掩飾不住的。
“我做了些吃的，壹起吃點吧。”聲音有些啞啞的。
我點了點頭跟她走進了廚房，她的身上有壹股淡淡的油煙味，混合著自身的香氣，那是家庭主婦特有的味道，這壹瞬間竟然讓我有些出神。
壹盤炒青菜，壹盤炒雞蛋，幾片香煎雞胸肉，標準的健康食譜，桌上已經擺好了兩小碗米飯和碗筷。
我們兩個人似乎都有很多話要和對方說，但都不知該如何開口，或者只是單純在等對方先說，這頓飯不知吃了多久，桌上的幾道小菜都已經微涼了，我率先忍不住開口了。
“他怎麽會來找妳的？”
妻子每次扒幾粒米的動作頓了壹頓，眼睛直視著面前的飯碗沒有擡頭。
“他是不是又強迫妳了？拍視頻的女人是誰？現場還有什麽人？”我的語氣越來越激烈，語速越來越快。
妻子慢慢放下飯碗，把頭別向壹邊不看我的眼睛，她長長吸了壹口氣再緩緩吐出。
“老公，我覺得我配不上妳了，我不配妳的愛。”她低聲說著。
我的心和我的臉同時往下沈。
“妳什麽意思？”
妻子搖了搖頭，“我不是被迫的，我是自願的。”
我謔的站起身，壹股氣血直沖我的腦門，我幾乎能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我骨子裏就是個放蕩的女人。”妻子繼續輕聲說道。
我大吼壹聲，壹把將桌上的壹切都用力掃到了地上，壹時間碗碟碎裂的聲音充斥著面積不大的廚房。
妻子顯然被嚇了壹跳，但還是故作鎮定的坐在椅子上沒有逃開。
“陳心悅妳到底想幹什麽？是！這件事情壹開始就是我不好，是我貪玩，是我拉著妳踩進了這個坑，是我喚醒了我們心中的魔鬼，壹切的壹切都是我的錯，如果妳要懲罰我我願意用後半生來承受來彌補，可是妳為什麽要用這種方式呢？”
妻子慢慢將頭轉向我，她苦笑壹聲，努力壓了壓要哭出來的沖動。
“這並不是妳壹個人的錯，要承受代價的也不只是妳，還有我，我們都逃不掉。”
“那妳說，妳要我怎麽做？”我急切地問道。
妻子抹了抹眼角落下的淚，用低沈但是足夠清晰的聲音說道。
“我們離婚吧。”
這是我幾天第二次從她嘴裏聽到這個詞，我的情緒再壹次爆發了，桌上已經沒有我可以發泄的物品，我順勢壹把掀翻了桌子。
“我告訴妳陳心悅！我陸建豪不是個不負責任的人，我惹出來的事我自己解決，我捅的窟窿我自己去補！我不需要妳壹個女人去承擔什麽，離婚，妳想都別想！”
說完我怒氣沖沖的沖了出去。
我在家休息了三天，其實身體上早就沒問題了，但是心裏的問題不是那麽快就能解決的，妻子第二天就去上班了。
白天我壹個人待在沒有溫度的房子裏只感覺身體壹陣陣發冷，施夢蕓的意思是我就算休息壹個月也沒事，工資照發壹分不扣，但我不是那種自怨自艾逃避現實的人，於是決定第四天就去上班。
妻子第二第三天也都能準時回家，但是我們兩人之間的隔閡越來越厚重，壹個晚上幾乎說不到十句話，我們越來越不像壹對恩愛夫妻，反而越來越像壹對寄住在同壹屋檐下的異性房客，她沒有再提離婚的事，但是這樣壓抑的環境卻讓我主動反思起這段婚姻存在的價值。
上班第壹天，施夢蕓壹早就把我叫到了辦公室，她在公司從不掩飾與我的友好關系，所以關於我們倆的風言風語早就傳開了，但是我本著身正不怕影斜，老子幹什麽跟妳們沒關系的宗旨對這些全都坦然面對，所以壹得施夢蕓的召喚就在有心人的目光註視下昂然走進了她的辦公室。
“怎麽了？這幾天微信上跟妳說話也愛答不理的，是不是不光是身體的原因？”施夢蕓小心翼翼地問道。
“沒什麽，被查出高血壓了，還挺嚴重的，已經開始吃藥了，所以以後沒事別讓我加班，否則真有可能死給妳看的，哈哈……”
我的嬉皮笑臉沒有逗笑施夢蕓，她壹臉嚴肅地看著我：“妳和心悅沒事吧？”
聽到這個名字我的神色黯了壹下，但隨即強打精神道：“沒事，我們能有什麽事？”
施夢蕓聽了點了點頭：“沒事就好，如果妳們夫妻感情有什麽問題，我怕別人會把我當成第壹嫌疑人。”
“妳怕？我沒聽錯吧，還有妳施大小姐怕的事？怕是只有怕妳的人吧。”
“滾妳的！說的我好像鬼見愁壹樣。”說著站起身在我胸前輕輕捶了壹下，但隨即話題壹轉：“對了，妳前幾天見過我爸了吧？他是不是要請妳去家裏做客了？”
我想起了前幾天在劉荻娜辦公室和施老板的相遇，於是點頭道：“是啊，不過妳爸那種大人物光是口頭說壹聲我已經很受用了，他那麽忙哪有時間真的壹起吃飯啊。”
“這妳就說錯了，他特意關照我邀請妳們夫妻下周末去家裏做客，這下看妳賞不賞臉了。”施夢蕓壹臉得意地說道。
這倒有些出乎我的意料，甚至讓我心生忐忑，會不會是施老板從老婆或者公司裏聽說了些關於我的什麽，如果是從劉荻娜那裏知道的我還不是很擔心，這女人做事極有分寸，絕對不會嚼舌根，而且就算只是顧忌和施夢蕓的關系也會斟酌再三，但是如果消息來源是公司裏的這些風言風語，那麽情況就會有些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