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抓捕

“想跑，跑的了嗎！”
淩四爺的大掌自上落下，仿佛攜著顛倒乾坤的力量。
不用他開口，戰王府的侍衛便行動起來，部分人從兩邊包抄，剩下的進入人群，抓捕那名老嫗。
說來，這壹切發生的太過迅速，妘冬等人怕打擾穆顏姝看診，距離又遠了壹些，現下才回過神來，當即隨著戰王府的侍衛，壹同投入了追捕。
只不過，那名老嫗狡詐的很，在義診區中安排了不少人，假扮災民進行攔截，那些侍衛壹時難以分辨敵我，行進速度十分緩慢，倒是被漸漸落下了。
與此同時，放糧區的騷亂已然平息，淩文希和裴雪燼都第壹時間趕了過來。
裴雪燼上上下下打量著穆顏姝，眼底融冰化雪的關切，溢於言表，“懷安，妳沒事兒吧？”
淩四見此，直接冷哼壹聲，毫不客氣的擋住了裴雪燼的視線。
穆顏姝溫聲回了壹句，“無妨。”
聽到她無礙，淩文希這才四下查探，眸光劃過那名已經毫無氣息的小男孩，眸光緊了緊，聲音裏多了幾分急切，“懷安郡主，這個孩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剛剛這壹切發生的猶如電光火石，壹環套壹環，淩文希和裴雪燼只看到了最後那名男子的刺殺，至於那名老嫗和小男孩做了什麽，他們壹無所知。
他們不知道，旁人就更不知道了。
淩文希不是不相信穆顏姝，而是想把事情趕緊弄清楚，若是穆顏姝身上染了殺害幼童的臟水，他身上同樣幹凈不了。
面對淩文希的詢問，穆顏姝不理會某位爺的幽怨，將人撥開，上前壹步，直接走到那名小男孩的跟前，這才不緊不慢的開了口，“這不是孩子。”
淩文希怔了怔，“不是孩子？”
穆顏姝也沒賣官司，直截了當道，“這個人得了壹種罕見的疾病，體內五行不暢，陰陽失調，類似於侏儒癥，卻又不盡相同，他看上去不過八九歲，事實上，應該已經年近三十了。”
用現代名詞來說，這種病名為垂體激素紊亂癥，不過這個時代的人，不了解這些醫學名詞，她便用淺顯的語言，解釋了壹句。
她說的簡單，眾人卻是聽得驚異。
“什麽？”淩文希凝眉看向了那名渾身染血的小男孩，“世上居然有這種病？”
穆顏姝不甚在意道，“有與沒有，找壹名能夠明辨骨齡的禦醫，壹探便知。”
隨著她話音落下，站在壹側的裴雪燼聲冷如冰，“這壹招當真歹毒！”
任何人面對這樣壹個幼童，恐怕都不會心生防備。
誰能想到，在這樣壹個幼童下，藏得居然會是奪命的惡鬼呢！
要不是穆顏姝慧眼如炬，發現了這個小男孩的病癥，後果不堪設想，就算她真的躲過殺機，也難免要被潑上壹盆臟水，這壹招，已然是辣手到了極點，更不用說後面，環環相扣的刺殺了。
淩文希眼底升起了濃濃的疑惑和忌憚，“他們到底是什麽人？”
這時候，壹直守在穆顏姝身邊旁聽的淩四爺開口了。
“小六，妳這腦子可夠笨的，這種問題還用問嗎，這麽罕見的病癥，九州四國知道的有幾個，能把這些人找到，培養成殺人武器的，又有幾個，還有那飛鏢，上面的毒估計都成打了，又能看病又懂毒術的，這全天下，恐怕只有獨壹份兒了。”
淩文希眼裏劃過了壹抹暗芒，眉頭緊蹙道，“四哥說的是……神醫谷，可他們為什麽要暗殺懷安郡主呢？”
淩四爺居高臨下的看著仍舊有些混亂的放糧區，笑意森森，“他們做的可不單單是暗殺顏顏，誰讓妳們擋了人家的道兒呢。”
淩文希怔了怔，隨即恍然大悟，面露憤然。
“這神醫谷心胸狹窄，當真配不上懸壺濟世四字，著實令人作嘔！”他朝著淩四還有穆顏姝抱了抱拳道，“此番回去，我必定將壹切稟報父皇，讓父皇看清他們的真面目，懷安郡主盡管放心。”
裴雪燼將壹切盡收眼底，心生思量：事情絕不像這位戰王殿下所說的這般簡單，神醫谷還不至於為了聲名，做出如此決絕的暗殺，想到那日穆顏姝在懷安醫館，認出了神醫谷特有的手術刀，想到妘泆泊跟她的對話，裴雪燼幾乎可以肯定，神醫谷今日耗費這麽多殺手鐧，目的只有壹個，那就是穆顏姝。
淩文希未必沒有看透這壹點，他之所以順水推舟，就是因為，今日所有的壹切，都需要壹個罪魁禍首，需要給承帝壹個泄憤的目標。
有二皇子的事情擺在前面，神醫谷無疑就是那個最好的交代。
此刻，義診區的騷亂已然是轉移到了盡頭，眼見那名老嫗竟是逃脫了層層包圍，眼瞅著便要沒了蹤影，淩文希不禁出言道，“四哥，可萬萬不能讓賊人逃走啊！”
淩四慢悠悠的挖了挖耳朵，眼角的血龍似要擇人而噬，“爺說她跑不了，她便跑不了。”
在他話音出口的壹瞬，那名老嫗已然是逃出了安民區，就在她準備投身人群的時候，四下裏突然湧過來數十名尋常百姓打扮的男子，還未將人抓住，便率先出手，卸了那名老嫗的下巴，隨即將人按倒，挑斷了手腳筋，搜出了她藏在口中的毒丸。
直到這壹刻，淩文希和裴雪燼才算是看清了淩四爺的布局。
任誰都看得出來，這名老嫗能夠得到這麽多人配合掩護，身份絕對不壹般，乃是十足的大魚，可這人要真是出自神醫谷，身上絕對藏了數種自戕的法子，若是貿然將人抓住，得到的恐怕只會是壹具屍體。
所以，淩四先叫戰王府的人圍堵包抄，竭力追趕，根本是壹個幌子，實則是將對方逼到了壹個方向。
就在對方自以為甩掉了追捕，逃出生天，精神最為得意放松的壹刻，雷霆出擊，卸掉對方任何可能自戕的手段，再將對方抓捕歸案。
如此細密狠辣的心思，讓淩文希愈發心生忌憚，面上卻是笑道，“四哥心思縝密，考慮周詳，文希佩服。”
淩四似笑非笑道，“能看透爺的心思，妳也不傻。”
淩文希眼底深處凝了凝，狀似嘴角抽搐的無奈道，“四哥就別埋汰我了。”
“爺可沒那個閑工夫搭理妳。”淩四不容置疑道，“爺這就派人把那個婆子送去刑部大牢，剩下的，爺自會跟父皇交代，妳做好自己該做的就成了。”
淩文希眼底微動，隨即抱了抱拳。
“那就有勞四哥了。”
他說完這話，側目看向了穆顏姝，笑意如水，“懷安郡主剛剛經歷了此番禍事，想必身心俱疲，不若讓四哥送妳回去休息，我會將壹切稟明父皇，相信父皇也會萬分理解的。”
下壹秒，就聽淩四爺嗤笑壹聲。
“知道爺剛剛為什麽沒獻這份兒殷勤嗎？”淩四似笑非笑的不屑道，“因為顏顏做事從來不會只做壹半，更何況是這種治病救人的事兒，要是顏顏肯回去休息，爺早就提這茬兒了，還能輪到的妳？”
“阿霄說的就是我想說的。”穆顏姝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多謝六皇子的好意，只不過，我既然答應了義診，現在義診還未結束，我便不會離開，六皇子盡管去忙便是。”
這話翻譯過來就是，這塊兒用不著妳了，趕緊走吧。
眼見這兩人如此心有靈犀，淩文希也好，裴雪燼也罷，皆是心裏壹堵，莫名有種嘴裏被強塞了壹把什麽玩意的趕腳，那滋味兒，著實不怎麽舒坦。
當然，淩文希並未露出分毫，反而面帶欽佩的抱了抱拳，“懷安郡主胸懷百姓，是文希狹隘了，既如此，那這裏就拜托懷安郡主了。”
穆顏姝微微頜首，“六皇子盡管放心。”
淩文希也沒磨嘰，點了點頭就轉身離開了。
現下放糧區鬧事的人都被抓起來了，義診區這邊的騷亂也平息了，雖然眾人心有余悸，可淩文希的安撫工作做得的確不錯，直截了當的說明了，有人想要擾亂安民盛會，甚至傷害懷安郡主，那些死掉的人都是殺手。
要知道，來到這裏的人，大部分都是受過穆顏姝恩惠的，再加上淩四爺在那兒戳著，眾人雖然心有疑慮，終究隨波逐流，皆是安靜了下來，不管是放糧區，還是義診區，都慢慢恢復了秩序。
倒是壹直躲在捐贈區的白艷雪，眼見穆顏姝躲過了暗殺，毫發無損，安然無事，心中各種遺憾。
說來，穆顏姝雖然堅守原則，但也不是不知變通的人。
今日事關重大，想來已經有人稟報承帝了，她自然不想讓淩四爺擔上責任，不由加快了速度，解決了自己這邊的病人之後，就將主事之權移交給了太醫院，也省的那幫人為了這些小事兒，找陶然的麻煩。
穆顏姝能經歷殺身之禍，還堅持義診，那些太醫亦是欽佩不已，自是欣然領命。
半個時辰之後，穆顏姝已然是跟淩四來到了刑部大牢。
刑部大牢共有兩層，壹層在地上，壹層在地下，地上的牢房，分為甲乙丙丁四種，甲等自然是最好的，丙等最次，地下的牢房則關的都是窮兇極惡的犯人，環境與地上更是天壤之別，慘叫聲無處不在。
穆顏姝跟淩四拾級而下，感受到撲面而來的血腥氣和腐臭，淩四不禁長眉微蹙，用大掌在穆顏姝左右扇了扇，不滿的冷哼道，“這下面的環境也太差了，妳們怎麽管事兒的。”
跟在壹邊伺候的牢頭，登時嘴角抽了抽。
他們這塊兒就是為了懲罰犯人用的，不說怎麽臟亂差怎麽來，反正也差不多了，總不能天天打掃衛生吧！
這人心裏誹謗的厲害，面上卻是冷汗直冒，趕忙點頭哈腰道，“戰王殿下說的是，我們壹定改進，改進。”
很快，穆顏姝二人來到了最裏面壹處偏僻的牢房。
淩四爺見此，當即冷笑壹聲，“這牢房的環境未免太好了點，這就是刑部大牢，可真是長見識了。”
那名酷吏聞言，差點哭了。
剛剛明明是您說我們這兒環境不行的，咋現在又說我們這兒環境太好呢，這還讓不讓人辦事了！
事實上，淩四爺著實恨屋及烏了。
這間牢房的環境，可以說是整個地下大牢最差的牢房之壹了。
裏面除了發黴的幹草垛，再無壹物，連個窗戶口都沒有，昏暗的令人窒息。
而那名先前行刺的老嫗，就坐在幹草垛上，雖然手腳筋都被挑了，卻仍舊努力挺直了身體，靠在墻壁上，高昂著頭顱，似是目空壹切，殊不知，她因為下巴被卸掉了，導致口水橫流，那副樣子怎麽看怎麽可笑。
此刻，牢頭已然是恭恭敬敬的打開了房門，眼見穆顏姝幾人進來，那名老嫗登時將目光落在了穆顏姝身上，毫不掩飾眼中的恨意。
淩四眼底壹寒，直接給了牢頭壹個眼神兒。
牢頭心領神會，直接擡手，只聽哢吧壹聲，相當粗魯的將老嫗的下巴接了回去，那聲音叫壹個清脆。
老嫗登時疼的渾身抽搐，也顧不得瞪穆顏姝了。
那名牢頭則是功成身退，很是識趣兒的退了出去，遠遠的在外邊站崗放哨。
好半天，那名老嫗才緩過氣兒來，再次努力挺直了脊背，氣息粗重道，“穆顏姝，妳來的可是夠慢的，倒是沈得住氣。”
穆顏姝居高臨下，無波無瀾道，“先擦擦口水吧，著實有礙觀瞻……哦，我忘了，妳現在不能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