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蕓娘的變心

　　反詩稍有些韻律不通。
　　可其中的豪邁，卻讓蘇學士忍不住有些動容。
　　“這詩我帶走了。”
　　“徐大人，壹飯之恩……蘇徹記得。”
　　臨走之前，蘇學士定定的看了徐行壹眼，說了這麽壹句話。
　　天牢外。
　　鼓樂吹笙。
　　輕快喜慶的調子不停。
　　來天牢送飯的趙蕓娘壹臉羨艷。
　　“安仁公主的嫁妝堪稱十裏紅妝，裏仁坊的通濟街都擠滿了，都是安仁公主的嫁妝，盛和樓的胭脂、江南的飛仙繡，塞北的裘衣等等，這些皆是價值千金的東西，但皇爺給安仁公主都是幾車幾車的送……”
　　“街上吹奏鼓笙的人，是太樂署的官員，太樂丞王摩詰親自譜曲。”
　　“還有蘇學士給安仁公主寫的詞。”
　　“有年頭的老人都說，就連帝後大婚，也無這等牌面……”
　　徐行問她安仁公主成婚的盛狀，她如實的陳述道。
　　壹言壹句，道盡了公主大婚的盛大場面。
　　“別太激動。”
　　“妳懷了璋兒，小心點。”
　　徐行輕拍趙蕓娘的素手，溫聲道。
　　壹個多月過去，借助麝龍散的藥力，趙蕓娘“如願”的懷了孕。
　　兩天前，大夫就診斷出了趙蕓娘的喜脈。
　　“是，夫君。”
　　“奴家曉得了。”
　　趙蕓娘小心翼翼的坐在了太師椅上，看向徐行的眸子裏盡是柔情蜜意。
　　如果可以，她希望永遠如此。
　　“韓大人這次派我來……”
　　“是催夫君告訴他制作琉璃的詳細步驟。”
　　“如果奴家沒猜錯的話，他制作琉璃，又壹次失敗了。”
　　幾句話後，趙蕓娘提及了正事。
　　“制作價比黃金的琉璃，哪有那麽容易成功。”
　　“制作琉璃的技藝，少說也得浸淫此道數年的工匠完成。”
　　“韓大人太過心急了。”
　　徐行搖頭道。
　　他這話半真半假。
　　掌握了琉璃詳細的制作工藝後，多試幾次，就能出產合格的琉璃制品。之所以韓遂屢次難以制作出合格的琉璃，是因為他給的步驟中，有幾步稍有偏差。
　　這點偏差，能讓韓遂燒制出琉璃，卻燒制不出合格的琉璃。
　　出獄的機會，不能孤註壹擲。
　　甲計劃，乙計劃……等等，都得試上壹次。
　　人心是復雜的，他雖在韓遂手底下當差兩年，但也摸不準韓遂的想法。距離他死的時間越來越近，他賭韓遂為了琉璃的巨大利益，可能會偷偷將他運出天牢，親自制造琉璃……
　　當然，倘若此法不行，他再另試它法。
　　不能在壹棵樹上吊死。
　　……
　　神京，韓府。
　　書房內。
　　“他是如此說的？”
　　“倒也有幾分的心機……”
　　發髻斑白的中年男子深深看了壹眼跪在地上的素衣女子，他輕笑壹聲，然後擺了擺手，示意這素衣女子退下。
　　“主公。”
　　“徐大人不肯輕易道出制造琉璃的關鍵，依屬下之意，不如盡早殺了他為好，以免夜長夢多。”
　　素衣女子不肯離去，擡起螓首，言道。
　　若是徐行在此，定然能認出這素衣女子就是趙蕓娘。而趙蕓娘口稱“主公”的人，也不是別人，正是太仆韓遂。
　　“殺？”
　　“這事還輪不到妳操心。”
　　韓遂面色嚴肅，厲聲輕叱道：“退下！”
　　“是。”
　　“主公。”
　　趙蕓娘聞言，嬌軀壹顫，緩緩退出了書房。
　　等書房空無壹人，只剩韓遂自己後。
　　韓遂這才搖了搖頭，喃喃自語道：“本來念在徐行平日裏對我多有恭敬，這才想著讓蕓娘給他留種。沒曾想……他還留有這種秘方。”
　　“確實是不世出的人才。”
　　“寫出的算學書冊，也被欽天監的監正多加贊賞。”
　　“要是給他時間，未嘗不能做到我這個位子，甚至能更進壹步。”
　　作為上官，他壹直很賞識徐行。
　　但可惜，徐行時運不濟，沒有後臺，是最適合背鍋的人選，被他推了出來，頂了太仆寺貪汙案的大罪。
　　“至於趙蕓娘……”
　　他走至竹編搖椅，坐在上面，彎指敲著茶幾。
　　“變心了！”
　　韓遂輕嘆壹聲。
　　突然。
　　門外傳來敲門聲。
　　“大人，劉指揮使來訪。”
　　仆役低聲道。
　　“劉指揮使？”
　　“劉指揮使來我的府邸有什麽事？”
　　韓遂心中疑惑。
　　不過眼下不是他猜測的時機。
　　巡夜司的指揮使，壹人之下，萬人之上。掌握百官的把柄。包括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多少黑料上了巡夜司緹騎的無常簿。
　　他緊步走至會客廳，便見劉指揮使大搖大擺的坐在主位上，他眼眸中閃過壹絲不喜。但等他走到劉指揮使面前的時候，卻又笑容滿面。
　　“指揮使大人大駕光臨……”
　　“不知有何貴幹？”
　　韓遂拱手道。
　　論品級，他太仆可是九卿之壹。
　　此刻卻不得不謙卑。
　　“韓大人，太仆寺戰馬缺額的事，本指揮使聽說，不僅是徐行壹人之事，還另有他人……”
　　劉指揮使皮笑肉不笑道。
　　他捏起果盤壹個橘子，剝開，取了壹個橘瓣，細細的嚼著，也不準備繼續說起下文。
　　韓遂頓時如坐針氈。
　　他並不擔心太仆寺的貪汙案真相被劉指揮使知道。
　　這件事，哪怕是崇明帝也清楚，三百匹戰馬的缺額，並不只是因太仆寺之故……
　　他真正擔心的是，劉指揮使可能知道了琉璃秘方這件事。
　　蓋子，沒捂住！
　　太仆寺貪汙案，只是劉指揮使借題發揮罷了。
　　“還請指揮使大人明言。”
　　韓遂咬牙，拱手道。
　　“好說。”
　　劉指揮使放下了橘子。
　　他從袖中取出了壹張紙，上面寫的正是徐行白日寫的反詩。
　　“徐行罵妳們這些貪官……”
　　“呵呵，本指揮使也是看不慣妳們。”
　　“琉璃價比千金，僅僅韓大人等人，還吃不下吧。”
　　他笑了笑。
　　韓遂掌握制造琉璃的秘法，並不是他從徐行那裏知道的。而是從朝廷上其他官員的口中得知的。巡夜司緹騎在朝廷官員府邸中都撒了網。
　　而韓遂之所以讓利給這些官員，並不是韓遂無私。而是徐行提前死，符合大多數牽扯到貪汙案的官員們。如今徐行未死，他們就會問罪於韓遂。
　　太仆寺……並不是什麽實權部門。
　　韓遂雖是高官，但在貪汙案中，只是壹個大人物，並不是真正掌控壹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