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七章 軍威

　　明軍大營西北角。
　　壹場針對八旗蒙古的屠殺正在上演。
　　剛開始的時候，其實壹切都挺順的。
　　由於戰馬的馬蹄裹了棉布，馬嘴也套了嚼頭，甚至連馬背上的騎兵嘴裏也咬了木棍，所以從始至終都沒發出任何聲響。
　　而明軍似乎也沒有在營地的外圍布置伏路軍。
　　八旗蒙古的騎兵們甚至已經在做明軍被他們打垮之後的美夢。
　　在中國歷史上，少數騎兵發動夜襲，擊潰數萬甚至十數萬敵軍的戰例簡直數不勝數，所以八旗蒙古的騎兵覺得他們同樣能辦到。
　　然而這樣的美夢很快就被噩夢替代。
　　當迫近到距離明軍還剩大約三十步，甚至可以看清楚篝火堆邊放哨的明軍的身影時，他們的噩夢便開始了。
　　先是最前排的戰馬毫無征兆的摔倒。
　　陷馬坑，拌倒戰馬的是無數陷馬坑。
　　緊接著，前方便燃起了滔天的火光。
　　火光中，壹隊隊荷槍實彈的明軍步兵從地上跪坐起身。
　　只見這些明軍手中都端著自生火銃，隨即明軍自生火銃的槍口就噴出壹團團的紅光，伴隨紅光響起的還有密集如爆豆般的槍聲。
　　正摸黑前行的八旗蒙古便壹排排倒下。
　　後排騎兵便趕緊加速，試圖快速穿過這壹段死亡距離。
　　八旗蒙古的騎兵相信，只要讓他們沖到明軍步兵跟前，戰鬥也就結束了。
　　非常遺憾的是，明軍根本就不給機會，緊隨槍聲響起的是虎蹲炮的炮聲，虎蹲炮就要比自生火銃更加兇殘，鉛子是壹片片潑過來。
　　出擊的千余八旗蒙古霎那間人仰馬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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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這，洪承疇不由得驚出壹聲冷汗。
　　該死的狡猾的崇禎，這果然是個陷阱。
　　得虧他只派出了壹個甲喇的八旗蒙古，就算全員戰死，損失也是不算大。
　　不過這次夜襲失敗，也提醒了洪承疇，今後就不要再輕易打夜襲的主意，崇禎知兵已經確鑿無疑，對這壹點不必再抱有僥幸心理。
　　任何壹個知兵的主帥，都不會給敵人留下夜襲機會。
　　另外，洪承疇也是受到了明軍的啟發，準備反過來設壹個陷阱。
　　當下洪承疇將洪大叫到跟前，吩咐道：“阿大，定南王的援軍再有壹兩個時辰就該到了，妳現在就迎上去告訴他，熄滅火把悄悄趕來這邊，再悄悄把這壹片的練勇替換下去，明軍不來夜襲也就罷了，若是敢來就打他們壹個冷不防。”
　　“嗻！”洪大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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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禎、徐應偉他們也目睹了剛才的這次夜襲。
　　看到建奴騎兵在燧發槍、虎蹲炮的火力覆蓋下壹排排倒在地上，江天壹、鄭森還有張煌言這些士子頓時間歡呼出聲。
　　徐應偉也笑著說：“洪承疇還是抱有僥幸心理。”
　　“意料之中。”崇禎笑道，“不到黃河不死心，不見棺材不落淚，只可惜，這次只吃掉了建奴壹千多騎兵。”
　　徐應偉說道：“聖上，不如現在就發動夜襲吧。”
　　閻應元也道：“是啊，現在發動夜襲，對面銃臺守軍只有練勇，若是仍舊按原計劃等到昧爽時發動夜襲，則八旗漢軍甚至八旗滿洲都有可能趕到，那時候再想奪取銃臺就難了，就算能夠奪取銃臺，所需要付出的代價也會成倍增加。”
　　崇禎壹聽覺得有道理，當即點頭應允：“朕準了。”
　　徐應偉立刻回頭喝道：“傳令，朝鮮軍集結待命。”
　　“步兵第1鎮、步兵第2鎮遮蔽兩翼，阻敵側擊。”
　　“其余各步兵鎮及騎兵鎮臺原地待命，隨時準備接應。”
　　“各野炮旅及山炮旅按事先標定諸元，對目標銃臺實施齊射！”
　　參謀科的參謀迅速將軍令傳達了下去，很快，明軍大營內就燃起了壹堆壹堆的篝火，這卻是白天收集的麥稭之類，靜海當地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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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承疇下達完了軍令，剛剛準備離開小土包，結果明軍的大營內就燃起了通天火光，壹下子就照亮了黑夜的夜空。
　　“這？”洪承疇猛然擡頭，“明軍也要夜襲？”
　　說話之間，更多的篝火堆從明軍大營內次第亮起。
　　緊接著洪承疇和身後幾個家丁便同時發出吸氣聲。
　　只見次第亮起的火光之中，明軍已經擺開壹排排的紅衣大炮。
　　“老天爺，這麽多的大炮？”家丁洪二驚恐的叫道，“少說也得上千門！”
　　話音未落，明軍的紅衣大炮就紛紛開始發炮，但只見壹團團的紅光綻放，隨即就是壹道道的流光從夜空之中飛速劃過。
　　這是鐵彈在空中留下的軌跡。
　　直到壹排排的流光飛臨清軍的銃臺陣地上空，巨大的轟鳴聲才終於傳到了洪承疇和十幾個家丁的耳中，耳膜都差點震破。
　　洪承疇下意識的捂住了耳朵。
　　“麻煩了，運河估計守不住了。”
　　洪承疇的腦子裏便只剩下壹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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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美了！”看著布滿夜空的流星雨，張宗仁忍不住贊嘆出聲。
　　張宗仁原本不過是靜海縣城內的壹個破落戶，僥幸躲過了明清鼎革之際的大動蕩，可最終還是應募成了大清的壹名練勇。
　　沒別的，實在是條件太誘人。
　　每丁二十畝職田，還不用納糧。
　　這麽優厚的條件，傻子才不應募。
　　於是張宗仁就成了大清的壹名練勇。
　　聽說明軍要北伐，要搶走大清朝廷賞賜給他的職田，張宗仁便毫不猶豫的操起自制的長矛以及短刀，來到運河東岸的銃臺之中。
　　守在銃臺中的練勇都跟張宗仁差不多。
　　大多是靜海縣本地的，也有山西遷來的。
　　這些莊稼漢什麽時候見過這樣的瑰麗畫面？
　　看著鋪天蓋地落下來的流星火雨，壹個個都看傻了。
　　甚至還有好些個把這當成打鐵花，沒心沒肺的拍手歡呼起來。
　　但這終究不是打鐵花，霎那之間，成片的流星火雨就鋪天蓋地的落在了方圓兩千步的範圍之內，將至少壹百座銃臺覆蓋其中。
　　其中的壹顆“流星”就落在張宗仁所在的銃臺之內。
　　而且落點距離張宗仁還不到三尺，張宗仁只覺壹股熱浪劃過，隨即就聽到轟的壹聲，再接著就是大量的泥砂猛烈的飛濺而起。
　　張宗仁的整個臉龐瞬間被罩個正著。
　　因為毫無防備，眼睛、鼻子還有嘴巴瞬間就進了不少的泥砂。
　　這些泥砂還是滾燙的，張宗仁頓時被燙得亂蹦亂跳，壹邊發出哇哇的大叫，好燙啊！燙死人了！這是什麽鬼東西？
　　這時候，壹個千總從地堡中沖出來。
　　千總是從八旗漢軍派過來的，見過明軍打炮的場面。
　　“明狗打炮了，明狗打炮了！”千總當即便大吼起來，“躲起來，快躲起來，趕快躲到地堡裏去，又或者躲到靠著明軍那壹側的護墻後面，快啊！”
　　聽到千總的大吼聲，張宗仁等練勇才如夢方醒，趕緊四散躲藏。
　　張宗仁也第壹時間躲到明軍那壹側的護墻後面，正好挨著千總。
　　這時候，張宗仁已經嚇得簌簌發抖，問千總道：“大人，明軍的炮擊好可怕。”
　　“可怕？”千總哂然壹笑說，“如果妳挨過紅衣大炮的近距離糊臉，就不會覺得遠距離炮擊有多可怕了，這就壹顆鐵疙瘩，根本就不算什麽。”
　　“啊？”張宗仁的臉色瞬間嚇得煞白。
　　“小子，逗妳玩呢。”千總卻又拍了拍張宗仁說，“明狗紅衣大炮的糊臉雖然很厲害，可也只能用於守城戰，現在是咱們守城，明狗進攻，所以用不著擔心。”
　　張宗仁松了壹口氣，說道：“大人妳可真厲害，什麽都懂。”
　　“這沒有什麽。”千總說道，“等這仗打完了妳如果還沒死，妳也就是個老兵，該懂的也就什麽都懂壹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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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禹成也在鼓舞麾下的壹百個朝鮮軍。
　　“大明皇帝陛下說了，等這仗打贏了，咱們中間表現優異的士兵將有機會跟大明的勇士壹起免試進入國子監讀書。”
　　“妳們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意味著我們也能成為那樣的國子生！”
　　李禹成說完壹指正在大營內來回通傳的國子生。
　　聽到這，列隊的朝鮮軍壹個個眼神都變得灼熱。
　　對於他們來說，有機會成為明朝人就已經很好了。
　　如果還有機會成為國子生，那簡直就是烏鴉變鳳凰。
　　這樣的翻身機會萬不可錯過，哪怕只有萬壹的機會。
　　“聽著，這是我們離開那片罪惡土地、成為大明人，甚至於躋身成為大明士子的唯壹機會！萬不可錯過了！所以待會輪到我們投入進攻的時候，不要猶豫，不要害怕，更加不要退縮，務必壹鼓作氣沖上去奪下建奴的銃臺！”
　　這時候，壹個國子生向著這邊飛奔而來。
　　緊接著，守在他們面前的另壹個國子生便下達命令。
　　“前進！”李禹成拔出短銃往前壹引，壹百名朝鮮軍便踏步前行。
　　行進間，李禹成發現前後左右的幾十個朝鮮軍方陣都在往前行進。
　　看著前後左右隊列整齊的朝鮮軍方陣，再擡頭看看夜空中掠過的壹道道炮彈流光，李禹成心中陡然之間生出強大的自信。
　　如此軍威，大明朝想輸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