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考驗

　　尚東躺在床上，腦袋有點昏昏沈沈。昨天在外面喝太多的酒，今天身體裏的酒勁還沒有消除幹凈。
　　書房裏多了壹張床，如今成為無用的擺設，雪晨壹次都沒有睡過那張床，如今她不知道去了那裏。尚東心情不好，懶得去處理那張床。
　　尚東覺得胸口難受，慵懶地躺在床上，連翻身都不樂意。窗外的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刺進來，尚東知道現在時間不早了。
　　雪晨的事情仿佛是壹場夢。如今她無影無蹤，仿佛是那場夢境中的人物。
　　雅妍敲敲門，端著午餐走進尚東的房間。她知道昨天尚東喝了很多酒，現在還不是很清醒，所以沒有多說話。
　　氣氛有些冷清。
　　午餐很簡單，並非是雅妍不想做的豐盛，而是因為她知道尚東今天胃口不好。
　　昨天半夜，尚東到衛生間嘔吐，雅妍聽到聲音，但是沒敢出來幫忙，她怕尚東會生氣。
　　凡事都為尚東考慮的雅妍，甚至覺得自己有點過分。那麽多年來，尚東都是壹個喜歡和女孩子打交道的人，她“逼”走雪晨，或許讓尚東覺得不愉快。她絕對沒有料到，尚東喝那麽酒，並非因為雪晨的離開，而是壹些尚東自己都說不清的理由。
　　看到雅妍的臉上充滿局促不安的表情，尚東有些不忍心，“雅妍，妳去忙自己的事情吧，我沒事的。”
　　雅妍果真乖乖地退出房間，尚東望著窗簾縫隙裏刺進來的陽光，心裏忽然湧起壹陣傷感。
　　尚東隨便吃壹些飯菜，然後將它們放到床頭櫃上，倒頭繼續睡。
　　他被手機的持續震動驚醒，尚東接起手機，含糊不清的“餵”壹聲。
　　“尚東啊，我是王經理。”
　　尚東身體壹震，從床上彈起來。
　　“王經理，您有什麽事情？”尚東身上殘余的酒勁，壹下子揮發了壹半。
　　“今天晚上胡總請客，希望妳也過來參加。”
　　尚東的頭還有點昏，問道：“請客？胡漪也會來嗎？”若是以前，他從不在王經理面前提起胡漪。
　　“胡漪？”王經理楞壹下，然後笑笑，“她不會出現。老總和媒體方面的幾個朋友吃飯，希望妳也能出現。”
　　尚東立刻表示同意，王經理沒有其他的事情要說，於是關掉電話。
　　老總請自己去參加這種宴席，是給他天大的面子，這意圖很明顯：他想要提攜姜尚東這個後進之輩。
　　尚東不敢馬虎，立刻起床，到浴室裏洗澡將身上的酒味沖刷幹凈，將胡子刮的清清爽爽，到雅妍的房間的衣櫥裏，挑壹件嚴謹的西裝穿上。對著衣櫥的鏡子橫豎打量自己，發現頭發有點長，於是跑到外面的發型店，理壹個看上去很精神的發型。
　　尚東回到家裏，雅妍看到尚東瞬間變得那麽神采奕奕，驚訝之余覺得很高興。
　　“雅妍，今天我會晚點回來。我要和公司的老總他們壹起吃飯。”尚東說話的口氣，都變得很清晰果斷。
　　雅妍笑笑，“沒關系，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她發現，尚東對待工作和對待生活的態度，簡直是兩個人。
　　尚東生怕自己晚上說錯話，趕緊到書房翻出幾本關於媒體的專業書籍，臨時抱佛腳般地溫習壹遍。
　　看到尚東那麽認真的樣子，雅妍發出會心的微笑。她既喜歡生活中玩世不恭的尚東，也喜歡工作中壹絲不茍的尚東。
　　很快，外面的天色變得昏暗，尚東擡起手表，看看時間差不多，就要出門。
　　雅妍拉住尚東，用食指點點他的脖子，尚東終於意識到自己忘了打領帶，於是到衣櫥裏挑壹條領帶戴上。
　　“我等妳回來。”雅妍將尚東送到門口，每次他出門，雅妍都會覺得依依不舍。尚東低頭親吻壹下雅妍，振奮自己的精神，打壹輛車去酒店。
　　尚東到達的時候，創作總監、副創作總監、客戶部經理、媒介部經理等幾個公司的高層都已經安坐席上。看到這架勢，尚東倒抽壹口冷氣，有些戰戰兢兢。
　　因為尚東不是公司的正式員工，不屬於任何部門，不屬於他們任何壹人的下級，所以他們對尚東倒也客氣，都點頭向他致意，只是不知該讓他坐哪裏。
　　就在這個時候，王經理和胡總也走進包房，胡總看到姜尚東，笑著讓他坐到自己的旁邊。尚東頗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也不敢推辭。那些經理們看到胡總對尚東這麽親熱，迅速交換眼神。他們雖然忙於公司的公務，但是胡漪的男朋友在公司裏打工的事情，他們也偶有所聞。
　　很快，胡總邀請的客人們也陸續到達，他們是電視臺的負責人、報社的社長、雜誌的主編之類的人物，他們和胡總的私交很好，也認識公司裏其他高層，他們之間互相打招呼，姜尚東頓時有點被冷落的感覺。這些人都沒見過姜尚東，但是看到他坐在胡總旁邊，年紀又那麽輕，知道他是胡總帶來的晚輩，都等著胡總介紹。
　　胡總見人都來齊了，吩咐服務員上菜，然後說道：“大家都是朋友，但是平時都比較忙，今天找機會聚到壹起，只是圖個高興。”他像是忽然想起姜尚東似的，“哦對了，這是姜尚東，因為在公司裏表現很不錯，我很賞識他，所以讓他出來陪酒。”
　　那些客人都向姜尚東笑笑，既然是胡總請客吃飯，他帶什麽人出來陪酒，他們都沒有什麽意見。
　　酒過三巡，氣氛就熱鬧起來。宴席上不談公事，倒讓尚東安心下來。
《家庭汽車》雜誌的主編年紀比較輕，座位靠著尚東。他與尚東壹見如故，互相幹杯，談論著當今汽車的品牌。
　　“創造品牌價值的經驗可以復制，只是不壹定要用相同的品牌。豐田汽車在推出豪華轎車Lexus時，用的就是這種方法，而且他們在美國選擇用不同的經銷商。美國的大媒體集團就有不同的品牌，保潔集團也有很多不同的消費性產品品牌，他們復制的是經營經驗，品牌則重新塑造。”幾杯下肚，尚東的話變得有點多，從汽車扯到品牌的塑造。
　　看到尚東談吐不凡，《娛樂周刊》的社長故意考考尚東，“那麽在妳看來，品牌的作用是什麽呢？”他已經有些微醉，為了回避熟人的連番敬酒，故意找尚東說話。
　　尚東笑笑，立刻回答：“因為有品牌，消費者對妳的產品產生無形的信心。在消費者心中，妳的產品定位就和競爭者有了差異，同樣的產品，妳有機會賣的比較好，這是品牌造成的主觀印象。”
　　他剛才還有些拘束，如今發現宴席上的人都是性格自由的人，緊張之感逐漸被酒意取代。
　　“說的好，所以要做廣告嘛！”電視臺的負責人忽然插嘴說道。他已經註意尚東很久，覺得他的形象和氣質都不錯，沒有去電視臺做主持人，有點可惜。
　　“廣告會對消費者產生視覺占有，視覺占有最後要轉化為記憶占有。廣告的作用是促銷和推廣，關鍵還在於產品的質量。所以說，不管是電視廣告也好，報紙廣告也好，效果都是有限的。”尚東侃侃而談，胡總向王經理投去贊許的目光。
　　這次讓尚東來參加宴席，其實是王經理的主意，他希望讓尚東認識更多的人，給他更大的發展空間。胡總偶爾從自己女兒胡漪那裏聽說姜尚東這個人，對姜尚東有點印象也有點好奇。這次親眼見到姜尚東，不論是外表還是談吐，都讓他很滿意，若非王經理的力薦，他還不知道自己公司裏藏著這麽壹個人物。
　　“王社長，妳這話就錯了。什麽叫報紙業沒有前途？這個世界上，只有夕陽公司，沒有夕陽產業。傳統的產業經過創新改革，也會變成朝陽產業……”
　　“華人向來不擅長打品牌，就算在美國也壹樣，美國的華人也不會打品牌。雅虎是以技術起家，有壹個很好的名字，但是真正為雅虎創造品牌價值的是後來的美籍CEO。其實名字是很重要的，索尼的公司文化是美式風格，從命名到管理都是美式風格，對進入國際市場很有好處……”
　　“日本都是自己到海外做制造，但是在管理上，不如專心做制造的企業不那麽有效，日本企業的問題在於，他們制造效率和品質沒有問題，但是彈性、成本、速度均非其所長……”
　　很快，尚東成為宴席上的中心，對所有的話題都能發表壹番自己的看法。在尚東滔滔不絕的同時，所有人都感到很驚訝：眼前的這個小夥子，他的見識和看法，遠遠超過普通大學生所具備的程度。若非他是胡總公司的人，他們都想把這樣的人才挖到自己的手下工作。
　　胡總酒量很好，這個時候還沒有半點醉意，他很清楚，身旁的這個小夥子姜尚東已經醉了。不過即便是喝醉，談吐還是那麽不俗，胡總閱人無數，此時卻忍不住有點佩服。
　　大家輪番向尚東敬酒，都覺得這個年輕人前途無量。尚東的肚子裏像火燒壹樣，大腦也幾乎漲裂。
　　尚東覺得自己快撐不住，朝著王經理看壹眼，王經理用眼神向他示意不要拒絕，於是尚東決定豁出去，壹連喝下幾口白酒，使得敬酒的眾人連番叫好。
　　酒席散場，大家都有點東倒西歪，幾個沒有完全醉的經理扶著尚東下樓，胡總讓自己的司機開車，親自送尚東回家。
　　所幸尚東還記得自己的家在哪裏，到達尚東的家門口，司機扶著他下車，尚東向他擺擺手，讓他不用操心，抖抖晃晃地從口袋裏掏出鑰匙。
　　車子重新駛動，胡總透過車窗看著尚東，微微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