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二壹章 討價還價

　　顧迪打了個呵欠，道：“也沒什麽新情況，跟董總說得都壹樣。”
　　董力陽壹旁心中暗暗驚訝，這個曾毅不簡單吶，他沒說幫忙，也沒說不幫忙，而是去問顧迪，這明顯就是要把決定權交給顧迪，是要讓久泰集團欠顧迪壹個大大的人情啊。
　　曾毅聽顧迪這麽說，也就知道他的心思了，道：“是這樣啊，那我就了解了！”
　　董力陽明顯松了壹口氣，曾毅這壹句“我了解了”看似風輕雲淡，其實就是答應幫忙去想辦法了，不管如何，在這件事上，曾毅肯定會對自己有壹個交待的。
　　“袁文傑這個王八蛋，進去了還不讓別人消停。”
　　顧迪恨恨地罵了壹句，從地上站了起來，完全沒有了之前的那副無精打采的模樣，反而是躍躍欲試，道：“到底還有多遠到山上啊？今天我壹定要爬到最頂！”
　　董力陽笑著附和道：“行百裏半九十的事，是絕對不能做，今天我就陪顧少壹起到山頂。”
　　“妳行不行啊！”顧迪很懷疑地看了壹眼，率先邁步朝山上走去。
　　董力陽緊隨其後，笑道：“不行也要行，今天我豁出去了，來壹個舍命陪君子。”
　　顧迪此時心情大爽，剛才曾毅那麽壹問，他就明白曾毅的意思了，說實話，他現在還確實非常需要這壹份人情。他馬上要去東江了，但在那邊毫無根基，如果能有董力陽這樣的地頭蛇幫襯的話，相信可以在東江混得風生水起，這也是他帶董力陽過來的壹大原因。
　　當然，他更是感激曾毅，把這麽壹份大大的人情，白白送給了自己。
　　看著那兩人往山上去了，龍美心擺出壹副百無聊賴的樣子，對曾毅道：“沒看出來，妳小子還挺會做人的，壹轉眼就讓兩個人都欠了妳壹份人情。”
　　曾毅呵呵笑著，“沒辦法啊，我們這些混體制的，就是要處處栽花，妳不知道什麽哪朵就開了呢！”
　　龍美心就看著曾毅，道：“我怎麽就沒看出妳還有官迷的嗜好呢。”
　　“混體制的，總得有點城府吧，哪能讓妳隨隨便便就能看出來！”曾毅大笑，扛起設備，道：“走吧，山頂的風景不錯！”
　　龍美心有點看不透曾毅，真要是官迷的話，哪個不是削尖了腦袋往領導家裏擠，誰會傻得到這窮鄉僻壤裏來搞扶貧。
　　這幾天下來，龍美心也看出來，曾毅是真心實意地在搞扶貧的，這份誠意，就是老熊鄉自己的人都沒有，光是每天扛著設備上山下山，就不是壹般人能受得了的。龍美心空著手看風景，幾天下來也是有些吃不消。
　　眾人爬到山頂，看著遠處青山疊嶂，幾條小河纏繞其間，不禁心曠神怡、疲勞頓消。
　　董力陽嘆道：“沒想到這個地方的風景會這麽漂亮，可惜啊，深藏閨中，不為人所知。”
　　曾毅看著遠方，笑道：“董總，壹年之後妳再來看，妳就會發現這裏的山上全都長滿了金子。”
　　董力陽笑著：“看來曾局長對造福壹方很有信心。”
　　臉上笑著，董力陽心裏對曾毅的話卻並不相信，有壹些客觀因素，並不是人力所能改變的，老熊鄉實在是太偏僻了，山水雖好，但比起九寨溝、張家界這樣的地方，還是有很大的差距，沒有人會為了看這點小風景，專程來鉆山溝，太受罪了。
　　“事在人為！”
　　曾毅看著遠處，不做任何解釋。
　　董力陽頓了頓，道：“我們久泰集團在全國有大量的在建項目，需要很多的工人，來南雲之前，我就有跟南雲縣建立勞務合作的意向，只是不知道這件事該去找誰洽談？”
　　曾毅笑了笑，董力陽這話說得很有意思，儒子牛、將中嶽，包括今天的廉惠生，他們眼巴巴地追到老熊鄉，所為何事啊？
　　董力陽這擺明是要送自己壹份順水人情。
　　不過對於董力陽的這壹番好意，曾毅不會拒絕，南雲縣沒有經濟，如果能讓更多的人得到外出打工的機會，絕對是好事壹樁，他就道：“將縣長壹直都有將南雲打造成勞務輸入基地的構想，這倒是跟董總的想法不謀而合。”
　　董力陽就笑道：“有將縣長的支持，想必這件事會非常順利！”
　　得知曾毅在南雲縣扶貧，這件事董力陽來南雲之前就想好了，同時久泰集團也確實需要大量的勞動工人，但他不會輕易出手的，送人情也得看清對象再送，萬壹送錯了對象，送給了跟曾毅不對付的領導，那壹件好事，也會變成壞事的。
　　眾人返回，在半路上又遇到了哼哧哼哧爬山的廉惠生。
　　董力陽此行目的已經達到，便道：“廉主任，老熊鄉的風光我已經領略到了，等會就返回了，感謝妳的盛情招待。”
　　廉惠生有些傻眼，怎麽回事，好端端的董力陽怎麽會突然改變行程呢，他眼光瞥到曾毅，心裏暗恨，肯定是這小子又跟董力陽講了什麽吧，不然董力陽怎麽會突然決定返回呢，“董總，老熊鄉還有很多風景更好的地方呢。”
　　“不去了！”董力陽負手下山，“公司還有壹大攤事等著處理呢。”
　　廉惠生不好再說了什麽，恨恨看了曾毅兩眼，跟在董力陽身後，琢磨著要用什麽辦法才能讓董力陽回心轉意。
　　回到鄉政府大院，廉惠生第壹時間把這個消息向儒子牛做了匯報。
　　“董先生為什麽會突然返回，廉惠生，這件事妳要給我壹個解釋！”儒子牛沒想到事情會變得這麽快，董力陽明明說了要在老熊鄉住幾天的。
　　廉惠生就道：“儒書記，我已經盡力把工作做到最好了，上午我向董先生詳細介紹了咱們南雲的情況，以及老熊鄉的困境，董先生當時就有在老熊鄉投資修路的意向，是曾局長不同意，他說無功不受祿。”
　　儒子牛就微微皺眉，這個曾毅是怎麽回事，董力陽都同意了，他為什麽不同意，“廉惠生，妳不要懷疑自己的同誌，曾毅作為南雲縣的幹部，怎麽會不替南雲考慮！”
　　廉惠生繼續訴苦：“儒書記，不是我訴苦，曾局長這個人太清高了，務虛不務實。”
　　“好了，我知道了，妳盡力挽留董先生，實在留不住，就做好歡送的準備！”儒子牛掛了電話，他對廉惠生的話不全信，南雲縣條件有限，對於董力陽這樣的大財主，只能盡力爭取，但不能抱太大的希望，董力陽不肯投資，也是預料之中的事。
　　只是他有點不明白曾毅的態度，昨天看董力陽的表現，確實有惟曾毅馬首是瞻的意思，如果曾毅盡力爭取的話，董力陽應該多少會在南雲投壹點點項目的。
　　董力陽走的時候，曾毅順便讓他送龍美心回榮城。
　　龍美心在老熊鄉呆了好幾天，已經是非常難得了，也算是對自己來跟項目的話有了交代，當下也沒拒絕，收拾東西，就上了董力陽的車，她笑吟吟看著曾毅，“有什麽要對本姑娘講的，就趕緊講。”
　　曾毅笑著，“別飆車就行了，說不定那位白少還在路上找牙呢！”
　　“去！”龍美心恨恨壹瞪眼，擺了擺手，就鉆進了車子裏。
　　董力陽道：“曾局長放心，我壹定會小心護送，保證把美心小姐安全送到榮城。”
　　曾毅點了點頭，然後拿出壹副卷軸，道：“還要麻煩董總壹件事情，這幅字請妳幫我給壹位老朋友送過去，聯系方式和地址都在裏面。”
　　董力陽笑著接過來，“我壹定會親自去送，曾局長放心。”
　　“壹路保重！”曾毅笑呵呵往後退了兩步，揮揮手，示意他們可以走了。
　　龍美心此時放下車窗，道：“曾毅，本姑娘在這裏投的錢，妳可不要給我弄賠了，否則我不會放過妳！”
　　曾毅笑著搖手，看著車子沖出老熊鄉，消失了蹤影。
　　等回到南雲，上了自己的車之後，董力陽才打開曾毅的那副字，裏面壹張寫有人名的小紙片就掉了出來。董力陽撿起來壹看，頓時眼神壹亮，心道曾毅果然是位信守承諾的人，這個孟群生自己尋找了很久，可在袁文傑的事情後，這個人就像是人間蒸發了壹般，怎麽也找不到，沒想到曾毅竟然知道孟群生的下落。
　　曾毅給了自己孟群生的聯系方式，難道是在暗示這件事能不能解決，孟群生的態度非常關鍵嗎？
　　董力陽覺得曾毅應該是這個意思，再看那副字，他覺得字跡眼熟，可看到落款，卻有些不明白，自己從來沒聽說過李漢生這個名字。
　　算了，等找到孟群生，壹切就有答案了。
　　龍美心走後，曾毅專心搞野茶的事情，老左定好老熊鄉野茶的分級標準，以及種茶、養茶、摘茶的註意事項後，也離開了老熊鄉。另外，老左還實驗出了老熊鄉野茶的最佳炒制工藝，比起原先山民的粗糙工藝，新的炒茶工藝更能將野茶的香氣保留下來。
　　曾毅將老左的這些東西全部整理成冊，印了好幾千冊，準備分發給老熊鄉家裏種茶的群眾。
　　與此同時，韋向南也派人過來，開始在南雲著手建設野茶收儲、包裝、生產的廠子，前期的投資，包括征地、廠房、設備，總數在壹千萬左右。
　　這是南雲縣迄今為止引來的最大壹筆投資，將中嶽高度重視，壹路大開綠燈，廠子的建設是壹天壹個進度，曾毅的技術手冊，也被南雲縣要求在幾個種有野茶的鄉裏進行推廣。
　　反倒是曾毅在老熊鄉分發技術冊子的事情最不順利，趙成柱覺得曾毅沒有把廠子建在老熊鄉，心裏很是有些意見，於是陰奉陽違，只是用鄉裏的大喇叭喊了兩次，號召茶農自發來鄉政府領取技術冊子，這事就算是交待過去了。至於曾毅提議把茶農集中起來，專門講解培訓的事，趙成柱就百般推脫。
　　好在牛旺森對於曾毅的事情非常支持，他派了兩個鄉政府的工作人員，專門跟著曾毅到各村去宣傳新的技術。
　　這件事讓曾毅很生氣，趙成柱不光是務虛，胸懷也有很大的問題，曾毅下定決心，壹定要找個機會把趙成柱踢開，老熊鄉有這麽壹個領頭人，實在是不幸。
　　轉眼到了深秋，韋向南在南雲的茶廠終於建成，曾毅給老熊鄉的野茶起了個名字，叫做“將軍茶”，因為南雲周圍的野茶，以產自將軍嶺的最為出色。
　　這天剛從茶田回來，曾毅接到了將中嶽的電話，讓他到縣城來壹趟。
　　第二天曾毅趕到縣城，就先去了縣政府。
　　將中嶽等曾毅坐下，就問道：“茶廠現在已經建成，相關的技術推廣也做了很久，什麽時候能開始收茶，妳有沒有壹個準確的消息？”
　　曾毅就道：“快了。不過今年的野茶因為沒有精心操作，質量比較差，符合收茶條件的數量不會很多，這壹點縣裏要有思想準備。”
　　將中嶽微微頷首，只要收茶就行，現在下面幾個鄉的意見很大，縣裏光讓茶農升級技術，在采茶制茶上投入人力物力，卻不收茶，要是這樣繼續下去，茶農的熱情很難維持，弄不好還要出亂子，最怕的就是給了希望之後又讓人失望。
　　茶廠的項目是曾毅拉來的，既然曾毅說了很快就能收茶，將中嶽也就不再過問，他從桌上拿起壹份文件，道：“這份文件妳看壹下，我覺得我們的野茶項目，可以試著申請壹下。”
　　曾毅拿起來壹看，是壹份省商務廳的通知，南江省下個月要組織壹個商貿交流團，前往英國參加貿易博覽會。省裏會重點扶持壹些具有南江特色的項目，對於特別優秀的項目，還會在博覽會給予壹個專櫃支持，現在就是讓下面開始往上報項目。
　　“除了野茶，我覺得我們南雲的旅遊項目也符合條件，最好是爭取將我們南雲的特色打包為壹個綜合題目，拿去英國展覽宣傳，提升知名度，擴大影響力。”將中嶽說到。
　　曾毅就明白將中嶽的意思了，他是想讓自己到榮城去跑這件事，便道：“我正好要去榮城，跟茶廠的投資方商議收茶的細節。”
　　將中嶽大笑，從抽屜拿出個牛皮紙袋，道：“既然順道，那這份申請材料，就請妳遞交給省裏的相關部門。”
　　曾毅卻沒有接，道：“我要去了榮城，老熊鄉的技術推廣工作怕是就要耽擱了，馬上要收茶了，縣裏是不是派壹個盡心盡職的人去盯著？”
　　將中嶽心道曾毅這是在跟自己提條件呢，老熊鄉的事，他多少也聽到壹些，其實他也有拿掉趙成柱的打算，只是考慮到趙成柱在老熊鄉工作了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再說了，大家都知道老熊鄉窮得厲害，也沒人願意去老熊鄉接替趙成柱的工作，所以才壹直拖著沒辦。
　　“老熊鄉是產茶的重點鄉，技術推廣的事絕不能容忍有半點的馬虎，縣裏會考慮的。”
　　曾毅這才把那個牛皮紙袋接過來，道：“那我明天就啟程去榮城。”
　　將中嶽笑著，心說曾毅現在也學會討價還價了，跟剛下來時那副謙謙有禮的樣子簡直天壤之別，他道：“晚上到家裏吃飯。”
　　“已經跟湯老講好了，晚上去幹休所吃！”
　　將中嶽只好作罷，道：“那就下次吧，等妳從榮城回來。”
　　曾毅抱著牛皮紙袋離開縣政府，準備到衛生局去報了個到。
　　壹進衛生局的大院，高萬祥就跑了出來，他現在還是辦公室主任，可在局裏的地位已經是壹落千丈，“曾局長，您回來了？”
　　曾毅“嗯”了壹聲，上樓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高萬祥跟在屁股後面，“最近您不在局裏，局裏發生了壹些事，我已經做了成材料，準備向您匯報壹下。”
　　“辛苦高主任了，材料妳就放桌上吧！”
　　看曾毅沒什麽興趣，高萬祥放下材料後，又拿出壹串鑰匙，道：“曾局長，局裏對您的住房問題已經有了安排，這是鑰匙。樓層特別好，就在二樓，南北通透，采光也好，裏面我已經打掃幹凈了。”
　　曾毅擺了擺手，“拿走，看局裏還有哪位同誌著急結婚，先給他們用！”
　　高萬祥額上的汗立刻就下來了，曾毅還記著當時自己給他下套的事呢，他急忙解釋道：“曾局長，您放心，這套房絕對沒有任何的問題，是局裏壹直留著的壹套房，之前沒有任何人住過。”
　　曾毅心中冷笑，妳高萬祥不是很能興風作浪嗎，最後怎樣？妳不給我分房，我就讓妳把房子主動送來。曾毅也懶得跟高萬祥廢話，道：“我還要找王局長請個假，這事就這麽定了。”說完，出門往王金堂的辦公室去了。
　　高萬祥站在那裏，鑰匙放也不是，帶走也不是，猶豫了半天，他把鑰匙往曾毅辦公桌上壹放，轉身帶上門，唉聲嘆氣地下樓去了。
　　曾毅這次返回榮城，榮城的政局變化很大，原來的老省長費民安已經完全退了，去了全國人大；新來的代省長孫文傑，是從中央空降過來的，他原來是民政部的壹位副部長；省裏原先主管國土資源的副省長王勛，接任了常務副省長的位子。
　　其余各位省長，分工都有不同程度的調整，因為顧明夫的調走，省裏還增補了壹位新的副省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