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二章 天亮了啊

　　“滾妳的肉便器。”蘇白瞥了胖子壹眼，知道這貨最喜歡沒正經，但胖子說的那個可能，確實很現實。
　　自己如果重回《僵屍先生》故事世界，那麽自己直接出現在地牢裏連續出去時的狀態，可能性很大很大。
　　當初的自己還太弱小，自然不能和現在比，但是現在的自己，是否有足夠的能力，從那個地牢裏沖出去？
　　那些煉氣士，其實也不是什麽好相與的角色啊，而且，自己之所以選擇進入《僵屍先生》故事世界，為的，還是要盡量尋找幫助熏兒的方法。
　　當然了，尋找利益跟為熏兒盡壹份力，這並不沖突，只是蘇白只有三個小時的時間而已，很有可能，蘇白什麽都做不了，甚至連熏兒在哪裏都沒找到。
　　但這種事情，本身就是講壹個盡人事聽天命，自己做了，也就問心無愧了，蘇白覺得自己真的挺自私的，但自己能做的，最高限度，也就這麽多。
　　後背放松，整個人都放在了沙發裏，蘇白手裏端著茶杯，感受著從茶杯杯壁上傳遞出來的溫度。
　　“大白，妳自己再想想吧，我們先去休息了。”和尚開口道。
　　蘇白點點頭。
　　和尚跟嘉措依次回了房間，胖子繼續看著電視，大概半個小時後，蘇白也覺得自己該去休息了，起身時，胖子忽然開口道：
　　“大白，凡事不可強求。”
　　蘇白壹楞，看著胖子，有些關切地說道，“妳還在參悟因果？”
　　“不敢玩了，真的不敢玩了。”胖子搖了搖頭，只是，誰都不知道胖子這話到底是真是假，他只是很罕見地比較嚴肅地看著蘇白，“其實，還有很多其他的選擇，但是妳執拗般的要去《僵屍先生》故事世界，肯定有妳自己的打算和目的，但重新回到故事世界裏，那裏，是有廣播的平衡的，妳如果想要急切地去做什麽事情，妳做了什麽，廣播也會從其他方便做出改變把妳做的事情的影響給抵消掉，這就是屬於廣播的平衡，因為，如果沒有平衡，也就沒有廣播所追求的故事性了。”
　　“我知道的，但有些時候，即使知道可能是無用功，但做和不做，還是有很大的區別的，不是麽？”蘇白反問道。
　　胖子點點頭，“只求心安。”
　　“只求心安。”蘇白重復了壹遍，然後對胖子喊道：“我洗個澡就去休息了，妳也早點休息吧。”
　　等蘇白的身形走出了客廳，
　　胖子將壹把花生送入嘴裏，嘴唇嚅動之後，將花生殼全都吐了出來，果肉咀嚼後吞咽下去。
　　嘆了口氣。
　　……
　　這壹晚睡得不是很踏實，即使蘇白自認為自己心理承受力比較強，但腦海中還是揮之不去以前在畫卷中所看到的那壹幕。
　　自己走在墓園的小路上，楚兆站在熏兒的墓碑前，很是悲切，墓碑上熏兒的照片，依舊是那麽的美。
　　哪怕蘇白在心底壹遍接著壹遍給自己灌輸盡人事聽天命這句話，強迫讓自己將熏兒當作自己的壹個普通朋友，能幫就幫，幫不到也不是自己的責任，
　　但這種煩躁的情緒，還是在不停地襲擾著蘇白的內心。
　　天還沒亮，淩晨三點多的時候，蘇白就醒了過來，看了看睡在自己旁邊的兒子，蘇白低下頭，在兒子粉嫩帶著奶香氣的臉蛋上輕輕地吻了壹下。
　　如果說誰還能讓自己不顧壹切的話，那麽，也就剩下這個小家夥了。
　　起身，蘇白離開了臥室，進了廚房，從冰箱裏拿出了壹瓶冰啤，拇指推開了瓶蓋，對著瓶口吹了大半瓶。
　　蘇白不喜歡飲酒，甚至平時連飲料都很少喝，但是在此時，他還是覺得自己可以稍微地放縱壹下。
　　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下來，茶幾上還有胖子吃剩下的花生，蘇白伸手，在自己的臉上輕輕地揉了壹遍，深吸壹口氣。
　　此時的上海，晚上還是挺涼的，再加上老方家處於陰脈的位置上，所以涼意上更濃壹些。
　　將啤酒瓶放在茶幾上，蘇白也抓了壹把花生，慢慢地剝，慢慢地吃。
　　老實說，蘇白自己心底也清楚，自己之所以那麽煩躁，可能更多的，不是因為熏兒的生死，從成為聽眾以來，蘇白覺得自己對以前世俗上的留戀已經越來越淡薄，比如之前在小姨家吃飯時，蘇白難得的感受到了壹股屬於親人的那種溫情，但要說有多留戀，那是假的。
　　壹種生活狀態，當妳習慣了之後，妳就會懶得再去切換和改變了。
　　對於熏兒，她既然成為了聽眾，那麽，她的生死，本就是很平常的壹件事。
　　即使是和尚嘉措以及胖子他們，也不敢保證下壹個故事世界是否還能真的活著回來，蘇白又不是廣播，也不是荔枝，哪有那個資格和能力去確保熏兒的死活？
　　蘇白真正煩躁的，還是因為那幅畫的預知；
　　冥冥之中，壹只大手，正在撥弄著壹切，讓所有事情的運行軌跡，都被既定了下來。
　　我命由我不由天，聽起來很浪漫，但做起來，往往就顯得很是幼稚。
　　蘇白清楚，自己現在在壹定程度上，是在對命運進行著挑戰，對宿命進行著壹種反抗，其中壓力，其中煩悶，自然毋須多言，甚至，蘇白自己這邊，其實已經處於壹種消極的狀態了。
　　壹瓶啤酒，慢慢地喝完了，這點酒，自然不至於會對蘇白的意識產生什麽影響，但這也是壹種受罪，當妳想醉壹場想昏昏糊糊過壹陣子都成為壹種遙不可及的奢侈時，也確實有些痛苦。
　　人，總會有需要逃避的時候，有時候，跟壹只鴕鳥壹樣，將頭埋在沙坑裏，也是壹種幸福。
　　走到了落地窗前，外面，有繁星點點，卻更顯了壹種寂寥的氛圍。
　　空氣中，彌漫著的，也是壹種肅殺之氣。
　　春節雖然過了，但是萬物復蘇，還遠遠沒有到來，或者，在這座冰冷的鋼筋水泥土構築起來的大都市裏，春夏秋冬，其實早就已經淪為了壹種配角。
　　當這裏的人們不再需要看著節氣種田勞作時，它們自然成為了生活的調劑品，剩下的，也就只有冬至時該吃什麽，夏至是該吃什麽，不經人提醒，自己根本記不起來。
　　蘇白手裏捏著自己的手機，不停地反轉著，給熏兒打電話？或者不打？
　　可能，自己進入那個故事世界，才是推動熏兒死亡的原因，但自己如果因此不進入那個故事世界，熏兒也會因此而死。
　　當妳無論做什麽選擇，結局似乎都已經被蓋棺論定時，妳會覺得自己像是壹個智障壹樣，哪怕將壹臉盆的墨汁全都潑在了白紙上，但那張白紙，還是潔白如新。
　　蘇白也沒想到，以自己的脾氣和性格，竟然也有獨釣寒江雪的孤寂，這完全不是自己的畫風，也不該屬於自己。
　　“媽的，這時候都有點想念傳銷的氛圍了。”
　　蘇白莞爾壹笑，也許，現在只有那種氛圍，才能給予自己壹種昂揚向上的動力，哪怕實際上是壹個煞筆的自嗨，但至少能夠讓妳重新相信生活，重新相信自己。
　　“喵！”
　　吉祥的叫聲從蘇白身後傳來。
　　蘇白轉過身，看著吉祥，
　　吉祥也在看著蘇白，吉祥的尾巴上，卷著壹幅畫，慢慢地放在了地上。
　　蘇白搖了搖頭，“我不想再看見這幅畫了。”
　　吉祥沒打開這幅畫，只是平靜地繼續看著蘇白，
　　壹人壹貓，就在這黎明前的夜色下對視著，
　　這種對視，持續了大概壹刻鐘時間。
　　蘇白記得自己第壹次見到吉祥時，從吉祥的眼睛裏看見了黃泉路上的可怕景象，但現在，這只貓的眼眸，卻顯得很是明亮清澈。
　　蹲下來，蘇白看著吉祥，有些意興闌珊道：“她回來了。”
　　吉祥有些不解，微微側過頭。
　　“不是荔枝。”蘇白說道。
　　吉祥還是之前的表情，這只貓，有時候真的很會裝，裝得很無辜，裝得很不解風情，裝得很高冷，如果不是知道可行性不高，蘇白還真想夥同和尚胖子他們鉗制住這支黑貓然後對它進行搜魂，或許，很多的秘密，也就能解開了。
　　自己在培養皿中時，這只貓在自己面前，翻動著畫卷，給自己“編織著”壹個童年，然後，這只貓又成為了荔枝的標誌性寵物，現在很多的大拿在看見吉祥時，往往就會想到荔枝。
　　隨後，這只貓又走入了自己的生活，幫著自己照料著兒子。
　　這只貓，跨越了幾代人的足跡了。
　　真是壹只有故事的貓。
　　蘇白蹲了下來，看著吉祥，嘆了口氣，
　　“呵呵，我媽回來了。”
　　吉祥楞了壹下，
　　然後用爪子推開了那幅畫，將那幅畫推入到了沙發底下，然後踱步走到了蘇白的跟前，伸出舌頭，在蘇白的掌心處舔了舔。
　　恍惚間，
　　蘇白忽然有了壹種，這只貓正在拿自己當小家夥壹樣照顧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靜謐，也很和諧，
　　不知不覺間，
　　黎明顯現，
　　蘇白深吸壹口氣，
　　“天亮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