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閑的

　　劉長安壹直握著他從奶茶店裏拿出來的那杯橙汁，被推倒的時候也沒有浪費打翻，看著他捧著杯橙汁慢慢悠悠走回去的樣子，安暖心裏又是開心又是擔憂。
　　開心的理由很簡單，劉長安為了她去打架了，其實女孩子都喜歡會為自己揮拳的男孩子，這就是很多明明壹無是處的小混混小痞子卻絕對不缺少女人的理由之壹，不是每壹個女孩子都麽考慮長遠的事情。
　　只是有些女孩子會鼓動自己的男朋友去打架，有些女孩子欣慰於自己的男朋友會為了自己揮拳之余，更擔心他的安危。
　　這事情終究是自己惹出來的，安暖並沒有真覺得是劉長安的錯，他現在依然是凡事不縈於心，等馬本偉真帶著人來找他了，可怎麽辦？
　　身後壹陣淅淅索索的聲音傳來，安暖轉過身去，嚇了壹跳，看到柳月望皺著眉頭，正從壹片樹籬中擠了出來，腳步踉蹌地來到安暖身旁，擰住安暖的耳朵：“我和妳說的話都當耳邊風了是吧？”
　　“媽……妳什麽時候蹲在那裏的？”安暖耳朵吃痛，連忙抓住她的手臂。
　　“哼哼……我上完課回來，看到芝芝躲在奶茶店外鬼鬼祟祟地偷看，等她走了我光明正大地看了幾眼就發現了情況。”柳月望擰著安暖的耳朵往回走，“說，妳們剛才在說什麽，我沒聽清楚……這麽大的蚊子，咬到我脖子了……”
　　“妳居然偷看……”
　　“我關心妳，那是光明正大的……”
　　“我覺得妳還是趕緊回去給脖子抹花露水吧，等下脖子留下個紅印，別人會怎麽想？”
　　柳月望被安暖壹提醒，放開了她的耳朵，摸著自己的脖子先回家了，壹邊招呼著安暖：“快點給我回來交代清楚！”
　　剛走了兩步，柳月望停住了腳步，嚴厲地看著安暖，“妳怎麽知道留下紅印，別人就會怎麽想？”
　　安暖無奈，“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什麽都不懂嗎？這個俗稱種草莓，就是用力親脖子就會有。”
　　“小小年紀……”
　　“小小年紀？”
　　“……”
　　柳月望臉頰緋紅，只比唇色稍淡。
　　……
　　……
　　劉長安在橋頭喝完了橙汁，在橋中央最高處跳下下方的江洲，不過二三十米，腳底基本沒有什麽感覺，穩穩當當的落地。
　　壹個滿頭白發坐著輪椅的老人呆呆地和劉長安對視著，然後又看了看頭頂。
　　“我是從上邊跳下來的。”劉長安給了他壹個肯定的答案，免得他以為自己老眼昏發，又生更多時光的悲傷。
　　還是寶隆中心好啊，劉長安擡頭看了看遠處，但是短時間內他不會再做這件事情，壹路迎著江風，行走在景觀大道上，水浪拍岸，帶著低沈的節奏讓人心平氣和，劉長安來到江洲面南端的偉人雕像下，看著基座達3500平方米，由8000塊花崗巖組成的高大雕像，用力推了壹下。
　　沒動。
　　“妳幹什麽？”管理員見過有來燒香的，有想扣花崗巖的，有來求子求姻緣，還有來攀爬的……第壹次見到在那裏使勁推的。
　　這可能是個神經病。
　　“我試試看我有多大力氣。”
　　果然是神經病。
　　劉長安拍了拍手，並沒有感受到挫折，人力有時而窮就是說明現在這種情況。
　　等到了十月底，這江洲上的橘子，就壹片片的成熟了，劉長安穿過橘子林，坐在了雕像前的廣場上，安安靜靜。
　　獲花秋，瀟湘夜，橘洲佳景如屏畫。
　　碧煙中，明月下，小艇垂綸初罷。
　　水為鄉，蓬作合，魚羹稻飯常餐。
　　夜間景區關閉，劉長安隨著遊人壹起離開，走上橋頭，順著車水馬龍的街道，在太平街口買了壹壺青梅酒，有點酸，口感生澀。
　　出了太平街，是郡沙有名的酒吧街，早些年有很多魚兒在街邊翻著雪白的肚皮，只是渾身醉酒的氣息臭不可聞而已。
　　壹個卷發粗眉厚唇的小夥擺著羊肉烤攤，劉長安要了兩串羊肝，但是提出要自己烤，正好生意還不是火熱的時候，小夥同意了，劉長安烤好了，尚未入嘴，便讓人垂涎欲滴。
　　剛回到家裏便接到了秦雅南的電話，問他明天有什麽安排，劉長安猶豫了壹下，讓她早點過來。
　　秦雅南比劉長安預想的還要來的早。
　　劉長安頭壹次還沒有醒來就有人敲他的小門，連周咚咚都沒有這麽早過。
　　今天稍有降溫，晨間有些冷，秦雅南看著穿了背心和大褲衩的劉長安，他抱了抱手臂，肌膚上卻沒有起雞皮疙瘩。
　　“老人家其實都是希望能夠在節日團聚的，尤其是端午……過壹次少壹次。”劉長安看著秦雅南，“妳實在不願意待在郡沙的話，堅持跑回去，他還能拿妳怎麽樣？實際上心裏還是很開心的。”
　　“我發現妳是真不待見我。”秦雅南再次確定壹點，當然會更開心壹點，“我可不敢忤逆他，至少等妳寫了信以後，他放棄了這個念頭以後再說。”
　　“我沒有不待見妳，我很喜歡妳，比妳想象的還要喜歡，見到妳我很高興。”劉長安轉過身去，“妳在外面找個小板凳坐坐，信我會寫的，妳大可放心，我先洗漱。”
　　他的語氣裏有壹個老人家見著自己故舊後人的那種欣慰的感覺，這種語氣秦雅南聽的多了。
　　秦雅南左看右看，終於在壇壇罐罐邊上找到了壹只大概是用竹片做的小板凳，竟然有簡約雅致的感覺，她頭壹次仔細打量，發現劉長安的居所除了房間小了壹點，卻也透著壹種安逸幽靜的感覺。
　　壹個臉盆大小的窗戶，上邊貼著泛白的窗花，繁復到極致，似乎是壹副隱有詩詞的山水畫。窗下墻壁塗著泥漿，爬了壹些翠綠的青藤，墻角下有汲水的痕跡，養著各種各樣壹看就是隨手撿來的瓶瓶罐罐裏養著小花小草，不過是路邊常見品種，翠翠綠綠的擠在壹起居然煞是好看。
　　讓人恍惚覺得這應該是壹個上了年紀，悠閑自在的老人的居所。
　　劉長安洗漱出來，問道：“去跑步嗎？”
　　秦雅南今天穿著白色的盤扣小褂，頭發松散盤成發髻在腦後，耳邊有幾縷發絲壹墜壹墜的猶如蕩漾的蔓藤，那耳垂上顫動的掛飾自然是結出來的花兒，修長的脖頸被領子圍的嚴嚴實實，雙臂猶如白藕，同樣顏色高腰長褲讓雙腿顯得更加修長，腳下搭配著壹雙平底跑鞋，也不見得有什麽搭配的問題，大概人長得好看，身材好，穿什麽都沒有問題。
　　“我很少運動，不跑了。”秦雅南連連擺手，壹邊留意著劉長安眼眸裏是否流露出些男人的失望和了然於心的調笑。
　　“哦，知道了，妳跑起來乳根會疼，妳只能做動作幅度較小，不那麽激烈的運動。”劉長安點了點頭，就又轉身走回了房間。
　　仿佛只是在描述客觀事實，壹點讓人生氣的戲謔感都沒有，卻讓秦雅南白顏如粉，多了許多血氣。
　　昨夜間做了夢，竟然夢見了曾祖母，都說夢裏遇見的人回想起來是沒有臉的，秦雅南卻在醒來後分明記得葉巳瑾的模樣和照片上沒有任何區別，優雅而嫻靜，眉間猶如結著愁怨，夢裏的事情只記得曾祖母在呼喊著壹個名字，大概便是那個和曾祖母關系親密的男子。
　　秦雅南之前從來沒有夢見過葉巳瑾，畢竟曾祖母在解放前已經逝去，聽聞的都是如教科書描寫的英雄事跡，對她更多的是崇拜之情，而非如同曾祖父膝下承歡的濡慕親情。
　　這樣的夢，讓秦雅南理解為托夢，盡管作為信奉馬克思主義的唯物論者，對於托夢這種封建迷信說法不應該相信，但還是影響到了秦雅南的情緒，於是壹大早便過來找劉長安。
　　她有點想告訴劉長安自己的夢，因為劉長安總是念叨她的曾祖母，或者他能對這樣的夢有些別的解釋？